【主持人】：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上海市青浦区政府门户网站网上视频访谈节目。

    今天我们采访的主题是元宇宙。我们特别邀请到了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副教授、数字媒体设计师、数字动画与数字娱乐实验室以及沉浸式体感仿真实验室创办人与负责人柳喆俊。柳教授您好，欢迎来到演播室的现场，我们先跟现场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和介绍一下自己。

【柳喆俊】：主持人好，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的柳喆俊。我现在一直在设计创意学院从事数字媒体相关的教学、科研和创作工作，我个人大部分的工作经历都跟元宇宙这个概念是比较相关的。所以说这个原因，今天也非常有幸得到东方网的邀请跟大家分享跟元宇宙相关的内容。

【主持人】：可以先跟我们科普一下什么是元宇宙吗？

【柳喆俊】：其实“元宇宙”这个概念，应该说是一个相对比较新的概念，2021年被称为元宇宙元年。所以看得出来，这个词我们现在在学术界也好，商业界也好，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定义的概念，它的内涵和外延也是在不断探讨之中的。总体而言，我们认为“元宇宙”可能是代表了一种当前先进数字的技术的大集合，在这个大集合背景下，会延伸出各种各样的，比如说虚拟世界、虚实融合一些新的应用情境，越来越多的能够把现实生活和数字世界做无缝的整合，让我们或许在平行数字世界里面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身份。这可能相对来说比较通俗的对元宇宙的理解。

【主持人】：“元宇宙”这个概念是从何而来的？

【柳喆俊】：“元宇宙”这个概念其实已经有一段历史了。目前比较公认的一个说法是，“元宇宙”这个概念最早是来自于1992年美国的科幻作家斯蒂芬森的一本《雪崩》的小说，他第一次创造出了这么一个概念，他在小说里准确的叫做是“超元域”的概念，有点像我们看过的一个科幻片《头号玩家》，好象你戴上那个眼镜以后，会置身到跟真实世界不一样的虚幻世界中，这个就是元宇宙概念最早的来源。

【主持人】：“元宇宙”这个概念被提出来，一直受到热烈的讨论。也有部分的网友提出了质疑，元宇宙技术到底是革命性的技术还是炒作呢？

【柳喆俊】：这个问题我们要客观并辩证的来看。首先我个人认为，这个概念提出之初是有比较明确的商业动机的，这个概念之所以2021年被称为元宇宙的元年，主要是原来扎克伯格的facebook把自己改名成“Metaverse”，“Meta”就是“元”，因为facebook在全球范围内是比较有影响力的一家公司，所以他的改名行为引起了产业界包括学术界高度的关注，所以元宇宙这个概念借着这个热潮被推到了公众视野之中。这个概念在推出之初是有比较明确的商业动机的，因为扎克伯格希望借助“元宇宙”的概念实现facebook的转型升级，面向未来，可能做一些长远的规划。

当然我们也必须认识到，这个元宇宙概念被提出以后，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在国内得到了高度重视，很多的学者、专家包括地方政府也对元宇宙概念进行了充分的探讨，甚至有些地方政府出台了支持元宇宙发展的政策性文件。在这个大的概念支持下，其实我们可以在元宇宙领域里面去做一些非常有意义的尝试。如果说技术这个层面，我个人认为元宇宙本身并没有带来非常全新的技术，其实是对现有技术的整合。从这一点上看，就像我们说一个航天飞机或者空间站，里面是不是有一些全新的技术？或许有，但是更多的是对于现有的工业技术的高度整合。所以，元宇宙我觉得将来可能就会成为数字世界的一个空间站或者航天飞机，它会把目前先进的数字技术整合在一起，为我们带来一种全新的使用体验。

【主持人】：那元宇宙的基本特征有哪些？

【柳喆俊】：元宇宙的特征，根据我的一些可能不太完整的概述，我认为它基本上包括这么几点。

第一元宇宙现在比较强调的是沉浸感。因为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大部分的终端，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只能通过屏幕去操作，给你身临其境的感觉是比较局限的。随着新一代的比如VR、AR技术的出现，它当然也是元宇宙技术集群的一部分，这种技术可以让玩家或者使用者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好象真的到了他所创造虚拟世界的感受。这个在学术上，我们叫做临场感，这是元宇宙很重要的特征。

第二个，多人在虚拟世界中的交互，可能也是元宇宙很重要的一个特点。如果说我们只是在单人在这个空间里面做观赏的话，可能还不能满足这种要求，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一种体验，和真实世界中一样，我们可以和其他人共同参与，共同行动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特征。

第三个，元宇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我们现在也非常强调虚和实的融合。虽然现在看到的很多元宇宙的范例或者元宇宙比较精彩的作品以线上的形式出现的，但将来虚和实的必将会融合在一起。也就是说我们在虚拟世界中的操作或者一些行为，它会客观的影响到真实世界。比如在元宇宙中布置了我自己的一个出租屋，我在这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家具，我喜欢的电器，自己喜欢的配饰，有可能等到两天后三天后，当你真的到出租屋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出租屋的布置跟你在元宇宙中的布置一模一样了，这就会带来很多新的业态，包括带来很多新的商业机会。

【主持人】：支撑元宇宙的核心技术是什么呢？

【柳喆俊】：其实元宇宙是一个技术集群，支撑的技术非常多的。最最根本的是脱胎于数字游戏的数字交互技术。因为随着现在软硬件技术的发展，尤其是非常发达的游戏产业的推动，我们现在已经有能力实时的，一边运行一边就能更新画面，我能看到一个非常真实的画面，就像现在很多游戏已经靠近电影的画质了，或许终有一天，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出我是在虚拟世界中还是真实世界中了。当然游戏里面除了渲染，还包括交互，我们要控制玩家，控制场景，各种各样的物品，那就是元宇宙一个很重要的技术基础。

除此之外，比如说一个强大的网络连接技术，现在的5G或者将来的6G，这样一些非常高速、实时、大容量的网络数据通信能力，将支撑元宇宙，把我们全世界各地的人都联系在一起。除了连人之外，可能还要连物品，物联网技术也能很好的成为元宇宙中一个主要的支撑技术。这样的话，我们看到的元宇宙不是和真实世界割裂的，而是反映真实世界现在的情况。举个例子，比如将来每一辆车都通过物联网的方法，把自己的定位信息，工作的情况，上面载客的情况实时的反馈给中枢的处理系统，那么我们在元宇宙中就可以看到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交通状况了。现在比如家里的智能家电，扫地机、空调、窗帘都是可以通过物联网的技术和我们实时保持数据通信的。这样的话，元宇宙中就可以有一个虚拟的家，和我们真实的家是完全对应的，所以物联网也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技术。

如果我们再展望一些的话，比如将来日益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它就可以在元宇宙中给我们更加便捷方便的，基于人工智能做一些服务，比如有一些虚拟的导购，虚拟的我们的同伴，甚至于虚拟的老师，可以帮助我们完成生活中必须要达成的目标，包括将来可能有量子计算，能进一步的提升运算的能力，尤其是对现实世界一种充满随机性的，大数据量的真实世界的模拟能力。当然这些可能是比较遥远的未来畅想了，当然也排除不了现在VR、AR的技术，这些相对来说已经比较成熟了，后面我们可能还会讨论，所以我这边先点一下。

【主持人】：我听您多次提到了VR和AR，那VR和AR是什么,可以为我们讲一下吗？

【柳喆俊】：VR、AR这两种技术，VR相对来说历史更久一点，也是在2015、2016年的时候，它第一次得到广泛关注的。主要的原因是因为VR这样一种技术，随着它的成本日益降低，已经成为了我们普通家庭，普通人都能负担的一种技术了。现在一个VR眼镜可能只有几千元人民币售价，这样的情况下，普通的人就开始关注到这个技术了。其实这个技术在高校和研究院里面很早就有了，几十年前已经存在了。VR技术简单来说，它就是帮我们营造了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们真实世界的那些感观其实是隔绝开来了，比如我所听到的，我所看到的，甚至于我闻到的，我触摸到的东西全部是虚拟的，不是在真实世界中存在的，这是一个虚拟现实的原因，它是一个最重要的特点。

第二个AR技术，所谓的增强现实技术。它的产生比VR技术稍微晚一点，它强调的是虚实融合。简单来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真实世界，会通过一些数字化的技术，给你增加更多的内容。比如说我现在来到这个演播室，或者来到东方网的办公空间，我第一次来，所以我对整个空间布局不太了解，比如我去洗手间的话，到处打听洗手间怎么走。但如果我们有AR技术，我戴上AR眼镜，我跟眼镜说一下“我希望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它直接会用箭头的方式在空间中出现导航，我只要沿着箭头走，就能找到洗手间，就不用问别人了。还有比如我到了演播室，这些设备不太了解，我戴上眼镜，比如摄像机旁边就会弹出来这是“1号摄像机”，当我目光转向另外一台摄像机的时候，它旁边又会跳出来一句提示“2号摄像机”。然后我如果点一下的话，它会告诉你这台摄像机有什么样的功能，有什么样的参数。就是说它在现实的基础上，通过图文并茂的方式给我们增加了更多的信息，甚至可以通过虚拟人的形象跟我们进行互动，这个是增强现实技术。最重要的，一个是纯虚拟的，一个是虚实结合的。

【主持人】：可以说VR和AR的应用形式是一样的吗？

【柳喆俊】：应用形式还是稍微有些不同的，因为VR技术的能力可以营造一个跟我们真实世界相差甚远的想象中的世界，这个对于提供未来畅想的情境，比如我现在希望在这个房间里体会到空间站，现在我们国家的空间站在整个全世界范围内都引起了轰动，但真正能够上到空间站的那些人在地球的人口中是凤毛麟角，如果说我真的体会到空间站，或者感受一下空间站上的生活，那VR技术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我只要戴上眼镜，我好象置身在空间站当中，所有的地方，比如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我甚至可以伸手跟它互动，这样的话，让普通人也有机会去体验到本来不可能触及的体验。这是VR技术很擅长的，我可以把观众带到2000年后或者返回到2000年以前，体验虚构的环境。

AR技术还是略有区别，它更擅长把真实和虚拟的融合在一起，前提是它必须有一个真实环境，它并不能凭空创造一个全部虚拟的环境，但是在真实环境的情况下，可以给真实环境增加很多原来只是通过肉眼或者在物理世界中不存在的可能性，也是非常有趣的。举个例子来说，我们去商场购物，现在商场里面有很多适合小孩子玩的场所，原来比如说这边放一个米老鼠，这边放一个阿童木，这些形象可能就是一个玩偶静止的在那边。我戴上眼镜以后，它们生动的活动起来，或者跟你对话，只要在一个真实环境支撑下，通过AR技术就能够大大丰富环境的互动性，也能产生更大的信息量。比如我去博物馆看一个唐三彩，原来就是一个静态的雕塑放在那个地方，但一旦用AR技术的话，它可以活灵活现的跟我们讲述它的故事，当时的制作工艺，包括它在国际上的艺术地位。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通过AR技术来实现的，大大增加了我们观展的体验，提升了用户的感受，这是AR技术擅长的。

所以从技术应用的目标、应用的形态和技术本身来说，还是有一个比较明显区别的。

【主持人】：那虚拟环境、图象、声音，这些应用场景更像一款游戏，可以说元宇宙是一个游戏吗？

【柳喆俊】：这个概念不够全面，游戏其实是元宇宙这样一种新的媒介形态或者是科技发展的新形态，元宇宙是一种新的形态，它支撑的技术可能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来自于游戏的。但我们目前所说的游戏，大部分还是认为服务于娱乐目的的，可能下班之后需要放松一下身心，游戏相对来说成本比较低，也比较容易获得乐趣的方式。元宇宙可以用来玩游戏，这是肯定的，比如说把我们带到了2000年以后一个未来畅想的场景，但是元宇宙不只可以用来玩游戏，它还可以做非常多对我们生活、学习有实际帮助的任务。比如我们去博物馆参观，如果有元宇宙技术的加持，我就不一定需要请一位导游在旁边讲解了，而且导游跟得远了听不清，当你进入元宇宙的展馆以后，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节奏，由人工智能引导你参观和学习的，这个就变得非常符合个性化学习的需求。再比如说，因为疫情的影响，很多的工作人员是没有办法像以往那样坐在办公室旁边一起开会讨论的，如果进入元宇宙的世界，我们可以在虚拟的会议室中，还是坐在办公桌旁，好象面对面一样，产生非常亲切、自然、高效的交流。这些例子都是说元宇宙不是游戏，但它的确可以很大的改变我们工作生活的状态。

【主持人】：元宇宙对于物理世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和意义呢？

【柳喆俊】：元宇宙对于物理世界肯定也是会产生很显著的影响。就像物联网，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可能对我们的物理世界产生影响的一种方式。因为物联网不仅可以采集信息，并且它可以通过信号来改变真实世界中电子设备的工作状态。比如说每辆车当前的速度，当前的位置，它上面的载客这些信息，当然可以由车载的物联网芯片或者物联网的通讯设备上传到云端。反过来说，我们云端也可以发送一些指令给到电子设备。比如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我还没有回到家，我打开智能家电的手机，我选开空调，在我回家半小时以前已经工作了，等我回家以后已经有一个舒适的温度了，不用回家以后等很长时间，等温度调整好。这个就是典型的可以通过物联网传递数字信号，控制真实世界中的物理产品工作的例子。

那么将来，我可能在元宇宙中就有一个虚拟的家，所有的设备，我在办公室里面都可以去控制它，元宇宙中所有的操作都会影响到我真实世界中的变化。这样的话，可能解决很大的问题，比如我一个人在外面上班，家里有小孩，有老人，有宠物，我怎么样去照料他，或者怎么样关注到他的安全状况，然后及时提醒甚至于将来有智能机器人，可以替我来完成我的家庭职责。这些可能借助元宇宙的技术，借助物联网的技术，借助各种各样先进的技术在元宇宙大的框架中实现的。

【主持人】：在节目最后，请柳教授给我们讲一下元宇宙可能带来哪些负面的影响？

【柳喆俊】：负面影响一定是有的。元宇宙技术跟所有的技术一样，都有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如果我们应用得当的话，它可能会提升人民生活的，提升科技发展的利器，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当然它会产生一些负面的效果。比较容易联想到的负面效果的话，因为它太吸引人了，太容易让人沉浸其中了，尤其是自控能力不够强的小朋友或者青少年被元宇宙的应用吸引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有可能会忽略掉真实世界中的比如人和人的交流，比如对于真实世界的理解，这可能是政府机构、创作者和学校这样一些公共单位需要共同出谋划策，看看怎么样规避这样的风险。

第二个，元宇宙这个概念下面可能很多的事情现在都是悬而未决的，比如说它的法律道德规范。这些东西很多的学者也在讨论，当我们在元宇宙中有一些犯罪行为，是不是可以判定他犯罪？比如我到了别人的虚拟房间里，就把别人数字化的画带到我自己的房间了。你认定他是犯罪吗？如果认定犯罪的话，又如何衡量对方的损失，怎么样进行一定的处罚呢？如果不认定犯罪的话，那这种行为是不是导致真实世界中对于道德的界限模糊，反应过来我们在真实世界中是不是会受到不良的影响。这些可能在伦理道德、法律法规方面还是非常有待我们进一步思考和明确的。

第三个，可能有一个问题，我们在元宇宙世界中，炒作或者是商业投机也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比如说我们经常会谈到NFT，所谓的数字藏品，它是基于区块链技术推出的，其实在元宇宙的环境中，对我们的数字资产进行确权的一种技术。本身技术是很好的，技术本身没有好坏之说，它是一种先进的技术，就看谁用了，如果用得不恰当的话，就会造成虚拟货币、加密货币对于普通人产生欺诈的可能性。可能我真金白银投入了大量的虚拟货币，一波就被割韭菜了，我可能辛苦很长时间的积蓄就打水漂了。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样通过法律法规，包括通过一些宣传教育，让大家意识到这边存在的风险，通过监管的层面尽可能控制风险的发生，也能够保证元宇宙及相关技术可持续的发展。

【主持人】：感谢柳教授今天到来直播间，为我们带来元宇宙的分享。我们下期节目再见。